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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6/30 17:09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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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达鲁阿曼宫:似乎象征着阿富汗过去、现在与未来

来源丨思想地图(ID:sixiangditu)

日前,塔利班宣布成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。8月14日在喀布尔近郊,15日就拿下首都,几乎攻下阿富汗全境也仅仅用了2周时间,速度之快,全球震惊!

阿富汗会有光明的未来吗?本文从8个方面,穿过重重迷雾,看透阿富汗的清晰未来。

1

地理困境

这是影响阿富汗的最大因素,见下图:

国土中间一座大山几乎覆盖阿富汗全境,把全国分割的支离破碎。交通、通信非常不便,极大增加了统一的难度。

山、水都是自由的象征。山越多越难统治,全世界古往今来都是这样,打输了,跑到山里,你就找不到他,绿林好汉,就是这么来的。

为啥欧洲几十上百个国家,历史上几乎从来没有统一过?也是因为地理因素,欧洲山脉纵横交割,地中海、大西洋海岛众多,交通、通信难度太高,不利于统一命令,而且打输了有地方跑,难以赶尽杀绝。

看看上面这个阿富汗民族部落图,像不像四分五裂的欧洲各国?

阿富汗全境几乎都是荒山、沙漠、隔壁,可耕地面积仅仅12%,而且都是很差的耕地。其他地域主要游牧部落,占山为王,各自为政。

2

大国困境

阿富汗会是一个国土正中间有座大山的国家?这个是地理因素,也是大国历史因素。

阿富汗的位置,决定了自己是大国地理分界限的功能。北面是草原帝国、苏俄,西面是波斯、伊朗,南方是印度,都非常强大。

年前,英国打阿富汗,是将其作为隔离俄国的屏障,获取主动权。年代,苏联打阿富汗,是想打通印度洋的通道。这次美国打阿富汗,后期也有制衡伊朗、俄罗斯、中国、印度的想法。

阿富汗就是一个大国通向另一个大国的通道,因为有个大山,其他大国也搞不定当地大山上的众多游牧部落,部落都仅仅是臣服,难以建立直接的统治。长期下来,各大国就把大山作为各自的自然边界。

通俗点说,阿富汗就相当于一个谁都管、谁也都管不好的“三不管”的地方,你想想自己知道的三不管地带有多乱,差不多就是那么个地方。

于是,就是这么一个谁都搞不定的三不管地带,最后成了一个国家。

3

统一困境

阿富汗历史上从未真正在“实质”上统一过,也就是令出中央,到地方、基层还有效力,能执行下去。阿富汗历史上的统一,哪怕是20-60年代国王时期的形式上的统一,也仅仅是臣服性质的,命令也仅仅多数在首都有用,王权不下基层。差不多相当于中国周朝的封建社会:

战国七雄有哪个会听周天子的?

一个国家要真正的统一,有两个条件非常重要,一个是要有一个民族占主体,一个是外来力量不能疯狂搅动。

如果各民族力量都差不多,谁都不服谁,那就很难统一,阿富汗就是这个情况,最大的民族占比才40%,还有个30%的,这俩就是双头,后面还跟着三个10%小弟,五个民族合纵连横,即使比不上战国七雄,也比三国演义乱多了。

这个大乱战的情况,如果没有外来力量搅动,只要有充分的时间,总会觉出胜负,出现一个终极力量,把其他力量打垮,实现暴力垄断。再经过几十几百年的慢慢驯化,一个主体民族力量就出现了。就像是战国七雄,最终养出来一个秦国,大一统,天下安定。

而这个大一统的过程必定是血腥的战争,差不多相当于“养蛊”的过程:秦统一六国,英国统一有玫瑰战争,德国统一有铁血宰相,美国有独立战争、南北内战,日本战国时代,等等。

没有这个血腥的过程,肯定就是谁都不服谁。俗话说,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。谁都能说自己写的文章天下第一,嘴皮上谈判,你再牛逼,也不会有人真正服你。到最后还是要真刀真枪干一架,输了就是真输了。

但是阿富汗最悲催的地方在于,每当乱斗后,出现一个“秦国”刚刚压服其他“六国”,刚刚稳定,就会有大国力量插进来重新搅乱。

这就像是,如果秦国刚要统一六国的时候,罗马过来把秦国灭了,扶持赵国;然后,还没稳定几年,波斯过来又把赵国灭了,扶持楚国。这么轮番折腾几百年,永远都是战国七雄时代,根本没办法统一。

现代化的国家,基本上全是民族国家。但阿富汗一直没有完成民族国家的建构,也就没办法现代化。

4

民族困境

阿富汗中间一座大山,把民族(部族)割裂的十分破碎,是大一统政治的极大障碍。这些民族周边,都有其族群的大本营国家。

最大的普什图族占人口的40%,万人,但是国界线南边的巴基斯坦有万普什图人,相当于一个势力强大的娘家就住在隔壁;占比27%的塔吉克人受到塔吉克斯坦的支持,9%的哈扎拉人(什叶派)受到伊朗的支持;乌兹别克人、土库曼人看名字就和乌兹别克斯坦、土库曼斯坦等国是一个种族。

如果没有外来大国的干涉,按照民族的自然形成过程,主体民族应该主要都在一个国家,比如本来阿富汗、巴基斯坦的普什图人应该都在一个国家,阿富汗、塔吉克斯坦的塔吉克族,应该在一个国家……等等,也就是本来不应该存在阿富汗这个国家,至少不应该是现在这么破碎的样子。

之所以现在有一个破碎的阿富汗,地理分割是一分部分原因,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大国的干涉,现在阿富汗的边界,主要也是大国划定的,而非本国自身自然形成。

年,在英国人的主持下,英俄签订了一份协定,规定了乌浒河(阿姆河)作为俄国与阿富汗的边界。年英俄签订《关于帕米尔地区势力范围的协议》,将原本并不属于阿富汗埃米尔管辖的,人迹罕至、难以治理的瓦罕走廊硬性地划定给他统治,并为了使其愿意统治这里,由英国为此支付年金。

即使阿富汗的第一次独立,也是大国妥协的产物。

英、俄、美等扶持的阿富汗“傀儡”政府,大国是不希望阿富汗真正的独立、强大,因为一旦真的独立自主了,大国就难以掌控,不符合自己的利益。所有扶持的都是“只有依靠大国”的纸糊政府,离开大国马上就会倒台,这样才会听话。此外,还有周边同民族小国的利益牵扯。

大国的一切的目的,都在于使阿富汗构成缓冲区,以免不必要的冲突。于是,阿富汗,从来都是“纸糊”的阿富汗。

相对上面的地理因素,后面其他都是地理的次生因素。

5

传统困境

阿富汗国土面积是1.5个甘肃省,大约是中国的华东六省一市的大小;人口万,也和甘肃的万差不多。人口稀少。

要对现在的阿富汗有个最直观的印象,那就是,和鸦片战争前期的清朝差不多,社会经济都是前现代的,只有按照古代(清朝)的社会、经济、传统的角度,才能理解现在的阿富汗,才能理解那片土地上发生的一些事情的逻辑。否则,按照现代社会的逻辑,就会完全无法理解。

现在,阿富汗人均GDP是美元(首都喀布尔工薪阶层月薪能到一两千美元),清朝的GDP大约美元,比现在的阿富汗还高20%。大约多年前的中国汉唐、西方罗马,人均GDP就达到过美元,年前的欧洲也是。

阿富汗的识字率极低,军人都有90%是文盲。40年间整个国家都没有系统的教育,也就是整整两代人都是文盲,40-50岁以下都不识字,这个就太恐怖了。主要原因是年苏联入侵开始,后面的塔利班,美国,一直是战乱状态。上百万人集中在难民营,宗教就在难民营里开学校。

识字的一批人,大量是宗教学校培养出来的,不但传授极端教义,还传授军事知识。塔利班的意思就是学生们。宗教狂热,传播教义有很大的动力,还有国外极端宗教组织提供经费,加上贩毒、卖矿。温饱线上的人,给口饭吃,就能扛着枪跟你走。这就是塔利班的基本盘。

识字率低,还有个或许更重大的副作用,那就是没办法形成整体的民族意识、国家意识,只有地域、宗族、部落意识。

现代民族国家的形成,识字率的提升可以说是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。19世纪初期开始,欧洲的英法德等国,用了年的时间开始普及义务教育,与此同步,国家民族意识逐步成型。

在更早的18世纪,识字率还很低的时候,当你在法国农村,问一个农民,他是哪国人,他多数是回答不出来的,不会知道自己是法国人、德国人、还是西班牙人。

过去40余年,阿富汗尝试过君主立宪、威权共和、极左政权、神权政治、美式民主以及无政府,可以说神农尝百草一样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政体,但是,在所有这些政体实验中,国家建构全都失败了。我们可能都听说过一个说法,把阿富汗叫做“帝国的坟场”,其实,阿富汗岂止是“帝国的坟场”,也是“制度的坟场”。

古代宗教适应的是古代社会,欧洲为了摆脱古代基督教传统的束缚,走向新教,经历了宗教改革、宗教战争等等。欧洲的30年宗教战争,是人类历史上,最残酷的战争,或许都没有之一。

30年宗教战争,是一战、二战之前的第一次欧洲各国大乱战,推动了欧洲民族国家的形成,是欧洲近代史的开始。这场战争使德意志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25%~40%的人口;路德城维滕贝格75%的人口阵亡,波美拉尼亚65%的人阵亡,德意志各邦国男性有将近一半阵亡。

那么,古代伊斯兰教向现代伊斯兰教“蜕变”的宗教战争、契机在哪里?否则如何适应、支撑现代工业经济、科学、社会的发展?

6

国际舆论困境

阿富汗要想彻底摆脱“古代”传统的束缚,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,需要反反复复的斗争。但古代向现代的社会、国家的“血腥”统治、转化方式,也不容于现代社会、国家,会面临很大的掣肘——发达国家、国际社会的批评、压力,间接或直接的干涉。

看看欧美发达国家在人均GDP美元的时候,干了哪些事:宗教战争、农奴制、奴隶制、严重的种族歧视、极端的基督教原教旨主义反反复复的反扑……即使美国人均GDP将近1万美元的时候,黑人坐公交车、宾馆等等都要和白人分开、甚至不能坐。

拿现代的、人均GDP4-6万美元的发达国家的标准,审视人均GDP美元的阿富汗,相当于,欧美用现代标准,去审视1-年的欧美历史,能不能忍得了?能不能看的下去?

如果简单粗暴的按人均GDP划分文明的发展阶段,1是踏进现代化的门槛,美国是6,那么阿富汗就是0.05。从0.05到1,是20倍的差距,这简直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。已经完成现代化50-0年的发达国家,对0.05的水平已经完全陌生,你让他想像都想象不出来。

所以,欧美等现代化社会、国家,看一个国家(阿富汗)从美元开始,发展到美元踏进现代社会的门槛的过程,必然存在很多“不堪”,也必然难以忍受,这种已经完成现代化的国际舆论反过来又会制衡、干预、束缚“古代”阿富汗的“正常”发展。

7

经济困境

经济“锁死”文化,文化“锁死”经济。

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,GDP美元的经济基础,只能承载一个仍处在“古代”的阿富汗的上层建筑。现在,阿富汗的几乎所有传统,都是为一个“古代”经济水平服务的。这又成了一个死循环。

现在获得阿富汗统治权的塔利班,坚持伊斯兰教的原教旨主义,也是古代传统文化的一种。这种文化,能够适应、支撑起来人均GDP美元的经济,但是很难撑起来更高的工业经济发展,除非有石油、矿山、港口等特殊的自然资源。

“古代”传统,是非常难以打破的。中国摆脱“中国古代传统”的束缚,从鸦片战争开始,到新中国成立,用了将近年;英法德俄拜托“古代”传统利益束缚,经历了光荣革命、宗教战争、法国大革命、农奴解放、圈地运动等等,也花了两三百年。

现在工业经济,需要的开放、宽容、容易不同意见的现代文化,而这些正是极端宗教原教旨主义所反对的。同时,现代化也会损害现有宗教领袖、部落长老、割据军阀的既得利益,阻力极大。

如果伊斯兰宗教、古代传统等文化、制度、政策不能与国际接轨,至少是接近,那么与其他国家的经济交往也必将受到严重的制约。

阿富汗缺少经济的破局突破口。农业方面,可耕地面积只占国土面积的12%,而且质量很差,没办法给工业输送血液,提供原始资本来发展工业经济,内需经济没办法建立。因为是内陆国家,且多山,交通不便,更是制约工业发展,外需出口型的经济也难以发展。根本没有“破局”的办法。

8

未来困境

日前,塔利班刚刚宣布建立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。但塔利班本身也存在两个问题:

一个是,党政的塔利班如何平衡传统与现代的关系。如果塔利班放弃了宗教原教旨主义,开始向现代蜕变,那么塔利班就不再是塔利班了,然后就会有真正的另一个极端的塔利班崛起,去(更)适应“古代”的阿富汗传统,就会取“现代的塔利班”而代之。

另一个是,塔利班内部分裂。现在取得政权的塔利班,也并非铁板一块,内部军阀割据极其严重,甚至前几年发生过塔利班不同势力之间,相互拆台、敌对、告密,甚至直接开战。A股塔利班向美军透露B股塔利班首领的位置,借美军之手把竞争对手干掉,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。

此外,战争一线的将领,独自成军,完全不可不听总部的指挥,总部也没啥好办法。就像是民国时期其他军阀不听南京老将的命令一样。所以,现在很多人担心阿富汗塔利班发生军阀割据、部族的内战。

阿富汗的民族(部族)、宗教、军阀的破碎,也是导致塔利班2周时间就迅速攻陷几乎全部过境的主要原因,各势力都是墙头草,天天就是骑在墙上,就没下来过,看着哪方强势,马上就倒过去,望风而降,和多米诺骨牌一样。反正谁来了,形式上臣服就行,我还是自己利益范围内的山大王。

最后,阿富汗经济能发展到什么水平,最重要的有两个指标,一个是自己的历史,一个是周边国家。

▼阿富汗人均GDP(美元计)走势图

阿富汗在过去的50年里,最高美元,只有10年的人均GDP超过美元,都是在最近10年的美军占领期。即使在很多人说的阿富汗开放的黄金时期-年代,也没超过美元。

另外,周边六七个国家“锁死”了阿富汗的发展水平,答案非常明确,见下图:

周边国家的人均GDP分别是:、、、、,所以,阿富汗极大概率在-之间。但是周边几个国家,无论是政治稳定性、还是资源禀赋,都比阿富汗好的多,所以阿富汗最终甚至可能跌落到-0的水平,最多和现在差不多,或许更差。

阿富汗各种困境,一环扣一环,几乎不可能找得到现代化的“破局”点。而未来,基本上已经十分清晰:

地理、大国、传统的“三体”锁死了阿富汗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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