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双十一有什么非买不可的商品,那么食物无疑会榜上有名——翻一翻你的购物车,你一定会发现可乐、即食零食和方便食品的身影:快节奏的生活里,一次耗时又费力的烹饪太过奢侈,这些简便易食的工业食品才是满足食欲的最佳解决方案。
不过,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件事:这些令人熟视无睹的工业食品,其实也可以成为一种艺术?
或许你会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可思议,但这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:在距今不远的上世纪60年代,曾有人乐此不疲地以可乐、罐头、汉堡包这些流水线生产的常见食物为主题,制作一件又一件的艺术品,引领着当时的艺术潮流。这个人便是我们熟悉的“波普教父”:安迪·沃霍尔。
艺术是罐头和可乐?
年,纽约斯泰布尔画廊的展出了一幅古怪的画作:32张20X16英寸的帆布组成,以工业生产常用的丝网印刷技术印制了32个金宝汤罐头,唯一的区别在口味不同。
这幅名为《32个金宝汤罐头》的作品很快引起了争议:这样千篇一律的罐头图案似乎很难称得上是艺术,更何况还是用半机械的手段批量生产出来的。
不少人开始质疑,安迪·沃霍尔此举只是在哗众取宠,没有任何艺术价值可言。
然而事实证明,安迪·沃霍尔的尝试是成功的:最终,32个罐头以美元的单幅价格被售出,而安迪·沃霍尔本人也借此成功地从商业插画师转型,成为波普艺术领域的领*人物。
为什么这些复制粘贴的罐头能够在大受欢迎?原因或许在于,安迪·沃霍尔敏锐地捕捉到了时代的变迁和节奏。
上世纪60年代称得上是欧美各国的“*金时代”:战争的阴霾已经远去,财富大量积累、工业日渐发达,每个人都相信商业与消费能够带来更好的生活。社会风气的转变同样影响着艺术:意蕴深厚、高高在上的精致艺术被拉下马来,人们期待着一种更流行、更直接的大众艺术的出现。
在这样的背景下,年,一幅名为《是什么使今天的家庭如此非凡迷人》的拼贴画,开启了全新的波普艺术:技法、意象和内涵在这里统统不存在,画面中只有大量的现代化家具、电器和时尚的海报,宣告着一个消费社会的正式来临。
此时,正试图进*艺术界的安迪·沃霍尔,很快察觉到了这一风潮。
在朋友的建议下,他选择用金宝汤罐头进行创作——作为当时最畅销的工业食品,金宝汤罐头有着波普文化的全部特征:流行、廉价、批量供应、可消费,不高深、不神圣,却平等地惠及了每一个人。
与此同时,安迪·沃霍尔还用自己钟爱的可口可乐创作了类似形式的作品。在他看来,可口可乐同样可以代表那个“*金时代”:
“最富有的人与最穷的人享受着基本相同的东西。你可以看电视喝可口可乐,总统也喝可乐、丽斯·泰勒喝可乐,你也可以喝可乐。可乐就是可乐,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不会比街角乞丐喝的更好的可乐。”
60年前那场属于物质和消费的狂欢,至今仍在影响着我们身边的一切,而安迪·沃霍尔罐头和可乐也保留了下来,作为时代的最佳注解。
“波普教父”的工业食谱
与在作品中呈现的态度一致的是,生活中的安迪·沃霍尔,同样格外钟爱各种大规模生产出的工业食品。
每天早上,他会吃上一碗家乐氏的玉米片,而在剩下的时间里,如果没有额外的应酬,他更倾向于以金宝汤罐头和三明治作为自己的一餐。
如他自己所说:“20年来我一直吃同样的食物:汤和三明治。我可以告诉你,我最喜欢的是番茄味的金宝汤。”
尽管安迪·沃霍尔同样光顾过纽约最时尚的日式餐厅,也曾在伊朗大使馆大肆享用鱼子酱,但他或许对精致的菜色并没有太多的兴趣:那些豪华的食物被他打包带走,分送给身边的人或是街角的流浪汉,这样做的结果是,“我的发型师一周至少吃两次鹅肝酱。”
有些时候,安迪·沃霍尔也会郑重其事地自己做饭。
比如,煎一块厚厚的牛排,但一旦菜做好了,他自己却失去了吃的兴趣,反而拿起了夹着果酱或巧克力的面包——两片面包夹上一块白巧克力是安迪·沃霍尔的最爱,他将其称为“蛋糕”。
对安迪·沃霍尔而言,无论是选择高端餐厅的食物还是烹饪肉类,都是“表面文章”“哄自己开心:“你不能在带一位公主吃晚餐的时候点一块曲奇作为头盘……人们期待你吃富含蛋白质的食物,满足他们的期待,他们就不会絮叨了”。
而在他自己看来,“我真正想吃的只有糖。”
年,在反应美国生活的影片《美国66场景》中,安迪·沃霍尔出演了“吃汉堡”的片段。
画面中,他用15分钟的时间,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一个汉堡,然后对着镜头说道:“我的名字是安迪·沃霍尔,我刚刚吃完一个汉堡包”——也许你会觉得以他的财富和名气,绝不会吃汉堡这样的廉价快餐,但事实是,这样的饮食正是他的日常。
属于当下的艺术
如今,距离安迪·沃霍尔开创属于他的波普艺术已经过去了60年,但他的影响一直无处不在。在他之后,越来越多的艺术家选择用工业食品阐释、反映当下的生活。
年,来自加州的概念艺术家汤姆·马里奥尼,与16位朋友一起完成了一个行为和装置作品《免费啤酒(与朋友喝啤酒是最高的艺术形式)》:下班之后,他们聚集在奥克兰博物馆一起狂欢痛饮免费的Pacifico啤酒,空瓶子和桌椅被保留下作为展品。
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来自瑞典的公共艺术家克莱斯·奥登伯格,他致力于用作品诠释“艺术是快乐的东西”。
在他留下的众多雕塑作品中,相当一部分都是身边常见的各种工业食品:用软材质制成的汉堡、被竹签贯穿的三明治,还有扣在大楼顶端的巨大冰淇淋。
古巴裔美国艺术家菲力克斯冈萨雷斯-托雷斯,则选择用糖果纪念因艾滋病去世的男友Ross。他在纽约现代博物馆设置了一个与Ross体重相当的糖果堆,鼓励到场的观众带走一颗糖果,以展现生命的流逝。
而作为这一切的源头,安迪·沃霍尔至今仍在被人们不断地解读,尽管他始终强调,自己的作品根本没有意义可言。
这位最知名的波普艺术家,对待自己艺术的态度却相当暧昧:一方面他孜孜不倦地创作了大量波普艺术作品,另一方面,他却坚称自己的作品必定是速朽的;在他的个人收藏中,有着许多来自更早时代的精美器具,却没有一件当代艺术品。
正因如此,时至今日,安迪·沃霍尔究竟是在赞颂还是嘲讽时代,一直为人们争论不休。又或许他根本没有任何态度,只是在忠实地呈现属于消费时代的艺术会是什么样:它在我们的身边,在每一个超市的货架上,也在我们双十一的购物车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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